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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治理
写作是心灵的颤动
时间 :   2018-11-28 22:24 来源:   清风网 作者:   editor 一审:周满荣   二审:宁基   三审:周秋连
写下这个题目那一刻,心里就已经一颤。
 
我的诗词自选集《血性亦有诗和远方》正式出版以后,得到亲人、战友、同事们的鼓励。亲友们写的几篇“序言”先后在《清风网》《中华报道新闻网》《搜狐网》发表以后,网上点击率均在80万上下。正在兴头上,喜欢写散文的老战友欧阳亮却跟我说,以后可以少写点旧体诗,诗的容量太小,不用典则过于平淡,用典嘛对一般读者又太费劲,得去思考半天,不然很难明白想要表达的意蕴!可以写散文啊,可长可短,亦古亦今,写景状物,阐发哲理,都行!说不定还能写出一种新境界呢。听了他这么一说,又一想,似乎还很有那么一点点道理。我就逗他,我写散文,如果真的写出了你所说的新境界,你就不担心我会超过你?他连连说“不怕,不怕”。
 
不巧的是,没过多久,有一次和美女作家舒笠桦聊起写作的事,她是武警部队唯一文学期刊《橄榄绿》杂志社的编辑部主任,对文学当然也对散文创作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她说:“写散文和其他文种没有质的区别,只需换一种语言表达的方式。还有就是要在文章里大剂量地增加各种元素,凡有关联的即为可用,只要线在你的手里,风筝飞多高都由你掌控,能够无限长也能够适可而止”。这几年,我的那些诗词,在《橄榄绿》也刊载过20余首,都是她经手编辑、校对的,她借此鼓励我说:“以你的功底,写啥像啥,你写散文的前途还可能超过你的诗词呢”。这个我倒是不敢企望,但试一试、写一写散文的胆量与激情,却有些像要迸发出来的感觉了!
 
回顾起来,半辈子已经过去,自己经历了少时懵懂的文学梦、青年成长的老师梦、投笔从戎的军旅梦三个阶段。实际上,那刻在心灵、渗入骨髓的文学梦,虽已久远却始终未曾真正放弃。这当然地成为坚持写作30余年的动力之所在之所源。如同我一个本家妹夫在读了我的诗词自选集后所说的,“大哥写诗,竟然是几十年如一日,最早的诗都是1987年写的,距今三十年有余了,几乎每年都有新作,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信仰了”。直至看过几篇散文,又跟我说,“好多年不读散文了。前面看了你的诗集,已然十分感佩,现在又看你的散文新作,形散而神不散,写得真好”!我想,是的,在自己的心灵深处,一直就有这样一种写作的信仰在颤动、在引领、在坚守!
 
但我过去写消息和时论比较多,那都是有规矩有规范有规格的,由不得自己去自由发挥,甚至可以算是“例行公事”吧,而写散文,是要直抒胸臆、直抵心灵的,把它写好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乡友肖跃华在他的人物随笔集《附庸风雅》一书中记冯其庸先生,有一段是这样写的:“俗话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先生晚年愈来愈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说,我只赞成上半句,因为它让我知道不足,然后知道奋进,也知道敬人。我不赞成下半句,至少这下半句对我没有用。我认为人永远要比上,然后方能知不足,然后方能知谦虚、知谨慎、知努力。他告诫年轻学子:永远不要去比下有余,因为它让你自慰、自满而懈怠。此乃金针度人,金玉良言”。我却深知,写散文,是自己突发奇想的一个爱好,也许是为了满足自己少时的那点梦想而已。因此,如何写散文,怎么样写好散文,跟谁都不能比、也没法比。只是想尝试一番,试试自己的笔力,当然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回忆激情似火的军旅岁月,锻炼提高自己的文字与思维能力。记得朱光潜先生说过:知识要靠写作才能明确化,思想要靠写作才能严谨化,知识和思想都要借写作才能系统化、有机化。要在写作的过程中巩固知识、深入思考,最后才能得以梳理思路、升华思想。朱光潜先生的这番议论,与一个外国作家的说法甚为同趣。奥地利著名作家卡夫卡说过:“写作就是把自己心中的一切都敞开,直到不能再敞开为止”。他指的就是写作应当发自于内心,也就是写作本身的修辞固然重要,但作者的思想、情感比文字的表达更重要。如果只是修辞得当、文字优美,而失于底蕴、少了内涵,这样的作品也还是算不得一流的。我理解,那种由思想、情感及恰当的表现方式结合在一起,构成作者一种独特的性灵与风格,这样写出来的作品才能既有骨骼和血肉,更有思想和灵魂。也就是说,只有来自于心灵的颤动,才能写出具有灵性的值得一读的好作品。
 
但即使有了这样的认识,写作过程中怎么样驾驭好文字,写出思想深刻而又文采斐然的散文来,进而达到像晋代木华《海赋》所形容的“若乃云锦散文於沙汭之际,绫罗被光於螺蚌之节”的水平,于我真是一个莫大的考验。后来,我看到冯牧文学奖获得者、新锐作家周晓枫谈到其散文写作的经验,一下子就感觉到对我这种经历的人可能有所帮助。周晓枫是这样说的:“我希望把戏剧元素、小说情节、诗歌语言和哲学思考都带入散文之中,尝试各种自觉性的跨界,甚至难以轻易让人判断出到底是小说还是散文。我想增强散文的消化能力,让散文不仅散发出抒情的气息,还可以用最多的牙把整个故事嚼碎了吃到肚子里。我要的不仅是物理意义的肢解,还要完成化学意义的溶解。并非背叛。我尝试以寄居蟹的方式存在的散文。小说的肉已经被淘空,我利用更结实的盾壳保护散文,探索更远的路”。当然,我也知道这样一个道理,“人生最清晰的脚印,往往印在最泥泞的路上。如果你想拥有从未有过的东西,那你必须去做从未做过的事情”。我就想,有自小爱好文学的那点“底子”,有数十年勤耕不辍的现成经验,有耳闻目睹的各种各样历史与现实的丰富积累,有在高级领率机关工作近二十年的诸多阅历,有踏遍祖国山山水水的无限感慨,无论于人、于事,抑或于工作、于生活,还是于写景状物、于明志放怀,把所见所思所抒怀掰碎了、揉合了、升华了,努力达到“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刘勰《文心雕龙》)的境界,只要真正地情出乎心、心发乎情,写出几篇像样的散文来,努力努力也许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于是就开始动笔写。
 
不承想,一开始动起笔来,每每倾注于笔端的文字就像奔涌的水流,似乎都是从心底溢出的情感,更如心灵的颤动,带来的是思考的深沉,绽放的是思想的光芒!正如“花朵之后、便是果实”一样,心灵颤动之后,便是历史的追寻,便是乡情的怀念,便是责任的驱使,便是一篇篇文字的记录、流淌和沉淀!
 
到新疆已经两年了。古人云:“一物不知,深以为耻,便求知若渴”。多年前在四川工作时,对川西藏区的社情民情、山川地貌和藏传佛教的起源与发展,就作过比较系统的了解。如今战斗、工作、生活在历史悠久、底蕴厚重、地域辽阔、发展迅猛的新疆,因其职责所系,就得注重研究探寻新疆及各民族与宗教的渊源和进入新时代的发展历程,就得多写新疆、描画新疆、赞美新疆。过去,新疆地区一直称为西域。后来正式改名,是在清朝初期,由乾隆皇帝取名新疆,但据考,乾隆皇帝的本意是“疆土新归”的意思,而不是指“新开拓的疆土”,其中有一个时期还叫甘肃新疆省。读《西长城》一书时,作者提到他的女儿曾说文解“疆”:右边是三横夹两田,分别指阿尔泰山、天山、昆仑山和准噶尔盆地、塔里木盆地,左边指一个人拿着弓守护土地,合起来就是“屯垦戍边”的意思,真是绝妙!而新疆地区之伊斯兰化,其大概的历史脉络是:唐宋时期,原信奉摩尼教的回鹘人(维吾尔人前身),在漠北地区与中原汉人融合发展,友好通婚。后西迁分为三部(支):甘州(今张掖)回鹘人始终与伊斯兰教相隔离;西州(高昌,即今吐鲁番)回鹘人改信佛教;葱岭以西(帕米尔高原)回鹘人与葛逻禄合建喀喇汗王朝而接受伊斯兰教。在西域回鹘化的历史进程中,伊斯兰教势力在天山南路也越不过库车河,随即被灭于尊奉佛教的西辽。到清初,中央王朝打击准部(信奉藏传佛教的西蒙古部落),阿帕霍加家族借助香妃高攀上乾隆皇帝,伊斯兰教始在南疆兴盛,并逐渐蔓延至天山南北。正是从有清一代始,一直到改革开放前,我们确确实实是失去了伊斯兰教世俗化的大好机会。现在,新疆掀起了一场广泛而深刻的思想解放运动,随着“一带一路”计划的实施,新疆已处于新时代发展的大好时期,且处于东西方交汇十分关键的枢纽地位。意大利人贡布里希说过:“论地理,欧洲跟中国遥相睽隔,然而,艺术史家和文学史家都知道,这地域的悬隔未尝阻碍东西方之间所建立的必不可少的相互接触。跟今天的常情相比,古人大概比我们更坚毅、更大胆”。也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我在《神秘的“东方”故事》《我和你——阿拉尔随想》《那些动人的传说与故事》等文章里,既从小范围对新疆的某些历史发展过程进行了一些梳理和描述,对新疆未来的发展趋向作了美好的展望,还从不同层次、不同侧面、不同角度尝试着写下自己对某些问题的初步思考与见解。
 
在我的写作过程中,无论以往的诗词,还是现在的散文,故乡的山水和情感,始终占着很大很高很宽的位置。有一次下基层蹲点,看到图书室书柜里有人民武警出版社出品的散文集《远山之恋》,于是就着远山、远方和乡情、乡恋这个话题,与散文集的主编舒笠桦讨论交流起来。她说她写自己的老家,也是和我这样一般的情感。“当我停留故乡,远方留在痕跡里。一滴雨中有流逝的感慨,一片树叶上有曾经的记忆。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也有稍纵即逝和熟悉的影迹。而我住在时间里,时间它住在我的世界里。阳光在某个时段突然朗照,我的双眸也变得比温暖更深。我想我的余生,倘若还可以为一个名字照耀——那个名字一定是故乡。我的岁月长河里,有许多一闪即逝的衰败,和一辱俱辱、一荣俱荣的荣光。而照看我所有梦想和孤独的那些东西,也容忍了我所有的颓败和衰退。我很感激,也很荣幸。就如我依然还是记得岁月,记得你,记得我们不朽的那些人生。”是啊,我们每一个离家的游子,有谁不是对自己的故乡“绵绵于思”?哪怕是听雨,不是也会感慨“无端一夜空阶雨,滴破思乡万里心”吗?!更何况,故乡的青山秀水、佳木芳草,还有那少时作伴的乡党、时常盈耳的乡音、永生挂念的乡思,都是我们这一辈子刻骨铭心的记忆。在《乡间度暑》和《回家过年》中,我就表达了这样的乡恋乡情乡思:“岁月是一条多情的河,引领我们朝向梦想的彼岸;岁月是一把锋利的刀,雕刻我们成长路上的沧桑。为了梦想、为了成长,我们离开了故土在外乡打拼,有多少风轻云淡就有多少风雷激荡,有多少辛勤付出就有多少辛苦磨难,有多少从容应对就有多少从不言悔,所有的成功与失败、收获与舍弃、荣光与暗淡、尊严与不堪,都沉淀在几十年的奋斗历程中……回头看看:最初,家是我们理想扬帆的地方;最终,家是我们灵魂回归的地方”!
 
宋代文学家黄庭坚说:“欲得妙于笔,当得妙于心”。他认为,通过写作可以提高自身素养,“须要尽心于克己,不见人物臧否,全用其辉光以照本心,力学有暇,更精读千卷书,乃可毕兹能事”。他的这番言论,与前面提到的朱光潜先生的说法,亦有异曲同工之妙!在我的写作实践中,不由觉得,散文写作应当承续中华文脉的人文传统,把沉静、深微的生命体验溶于广博的知识背景,在自然、文化和人生、奋斗之间,去发现复杂的、常常是富于智慧的意义联系。只要继承、结合、弘扬的“点”把得准,写出来的散文在艺术上就会具备一种丰富的可能性,并赋予散文一种活跃的探索精神。同样,通过写作的体验和思考,也可以表现我们为探寻和建构充盈、完整的语言表达系统或者是打破原来固有的某个系统所作的努力和面临的新情况。像《“神”与“凡”的毛泽东》《“第五纵队”纵谈》,还有《伏日与避暑》等,就作了这样的尝试。当然,写作的视野还可以更为广阔辽远,更为关注当下。既要有苏轼诗文那般“当其下笔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也可像杨万里那样“城里哦诗枉断髭,山中物物是诗题”。这样,其表达艺术和语言乃至题材的选择,都将因此迎来更大的挑战。比如游记,我们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游必记、有闻必录,而必须有所轻重、巧妙取舍,还要做到十分较真、见解独到,以努力达到思想性艺术性趣味性相统一。既猎奇访胜、探幽入微,又关注历史、深研人文,努力让每一篇文字都能够于现实有所启迪,努力把感受到的东西变成作品,先感动自己,再去感染他人。在我而言,因为深爱新疆这片土地,所写的每一篇都发自内心,“没有荒凉的大漠,只有荒凉的人心。心中有了绿洲,满眼都是希望”。妻子杨华莲曾经和她的同学说起,别人看似平常的人、景、物,到了我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林清玄在《玄想》里说:“若有广大的心,一片茶叶也可以跨泰山、超北海,与千里外的知音相逢聚叙。若有细腻的情,一片茶叶也能润灵台、破孤闷,与我们最细微的心思相会同行”。我写《探幽铁门关》及所有关于新疆的散文和诗词,就确实有这样的感觉,正如我妻子所说的那样,在人家眼里,新疆如此苦寒之地,到处都是荒凉的大漠戈壁,而我看到的却都是奇险的山川、绝美的风景、戍边的豪情!
 
邵雍有两句话,“江山气度,风月情怀”,我甚赞之,实际上不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家国情怀”吗?梁启超说过这样一段话:“凡任天下大事,不可无自信心。每处一事,既看得透彻,自信得过,则一往无前之勇气赴之,以百折不挠之耐力持之。虽千山万岳,一时崩溃而不以为意;虽怒涛惊澜,蓦然号于脚下,而不改其容”。这样的思想与境界,于写作而言,就是从写历史、写现实,到写军旅、写社会,再到执着于品尝人生百态、况味千般,还真能够在更宽广、更深远、更有高度的意义上,去表现我们的心灵和人性、责任和使命!心底有波澜壮阔,可以写金戈铁马,像戚继光的“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也可以有《上山记》《川北三记》和《从细节看长征》等;心底有柔情似水,可以写小桥明月,像林光朝的“一年月色最明夜,千里人心共赏时”,也可以有《中秋忆古》《白话老婆》和《万绿园》等;心底有往事千年,可以写过眼云烟,像司马光的“春风不识兴亡意,草色年年满故城”,也可以有《唐王城古韵》《轮台小考》,包括像《中队琐忆》《夜读“小窗幽记”》等。我更深刻地认识到:一个真正懂得历史的人不会过于在意一己之荣辱得失,而更关心这条历史长河的未来走向。学好历史,鉴古知今,可以使我们开阔胸怀,善于从历史的因革损益中,从前人的成败利钝中完善品格,砥砺气节,成为一个对历史负责的人!我想,在我的军旅历程中和工作平台上,应该是尽到了这个责任。虽然,由于受各种因素的制约,也因为自身能力、水平、胆识的局限,努力了,也有许多的工作并不尽如人意,有遗憾也有希望。“遗憾的是留下了遗憾,希望的是看到了希望”。那么,这样的情绪与心境,体现为自己的一种思考和感悟,就是写入《上山记》结尾的那一段:“带着使命的崇高,走进历史的深处,把个人的这朵浪花汇入历史的这条长河,纵然决定不了未来发展的走向,但将来一旦回望历史,就知道我们尽到了应尽的责任。就好像去看景,哪怕只有一次淡淡的不经意的回眸,那朦胧而迷人的影像也不会与我们的记忆擦肩而过、昙花一现,而是印象深刻、挥之不去,让我们的生命更加鲜活、焕发光彩”。
 
真正的生命,不在于外在的拥有,而在于内心的丰盛。内心的丰盛,意则精神世界的丰盛,那么,除了源于读书,就是来自写作了。陆游有两句诗赞颂“惟楚有材”之湖南文脉:“挥毫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作为一个湖南人,我虽然当不得如此盛誉,也没有“文字清新,韵姿天纵”之才,但我愿意用自己的笔,以笔代心,与时代同频共振、以铁血抒发豪情、用勤奋丰富军旅,书写时代思考、担当精神、无悔人生!有人说,“经典作品,是一个民族的心灵史书”。我只期望,我用心灵颤动写下的这些文字,能留下一些心灵的慰籍,就足矣!(曹众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