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尽飘,石榴满枝,高粱垂腰,中秋来到。

 

 商场超市里月饼满架,品种繁多,花样翻新。但我却以为广式月饼太过甜腻,苏式月饼又甜又咸,鲜花月饼难以存放,都不是我所喜爱的。唯独母亲做的糖饼,是我的最爱。

 

小时候,家住山里,没有卖的月饼,母亲就自己动手做糖饼。做糖饼的主料是面粉,馅料是红糖与核桃仁。

 

中秋当日,天微微亮,母亲就起来。快速发好一大盆面,盖上白纱做的屉布,让面卧着。之后她就拿出核桃(因为新核桃尚未晒干,所以要陈核桃),倒在地上,用小斧头一个个砸碎。然后,小心翼翼地剥仁。山里的核桃小,不好剥,母亲用指甲去抠。也曾因此弄坏了指甲,蹭破了手皮。剥半天,才剥一小碗。于是,我也加入到剥核桃的行列中。

 

等到盛放核桃仁的大碗快满时,已是日上三竿。母亲就把盛面的盆,放到窗台上有太阳的地方,让面快发。然后,她点起柴火,把核桃仁倒进锅里,不停翻炒。不久,整个屋子就被炒核桃的香味所弥漫。核桃易熟,母亲很快把核桃仁倒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擀成碎末。再用刀刮进小盆里,吹去外皮。再倒入红糖,用筷子搅拌均匀。为了防止汤汁外溢,母亲还会在红糖核桃仁里加入少量面粉。馅料准备就绪,母亲窗台上去取面盆。

 

盆端进来,面已膨胀,快到盆边。母亲用手抓起一团面,面丝丝连连,似断未断。她把面放在鼻边闻了闻,感觉还未发好。就用手揉了揉面,重新盖好,放在已经烧得很热的锅台上。继而转身,拿出刚刚从山上运回来的带刺包的板栗,倒在地上。一边用斧头砸皮,一边小心翼翼地掏取板栗。一不小心,母亲的手被板栗的硬刺扎到,血流了出来。她只是用嘴吮吮,继续忙起来。板栗剥够了,母亲把它们倒进加了沙子的锅里,炒起来。铲子不停地翻,板栗不停地爆。香味进入鼻中,我忍不住捏着吃起来。

 

板栗炒好,面也从盆里溢出来了。母亲很快把锅洗好,擦干。揉面,掐团,装馅,捏口,母亲几乎一气呵成。等到白白胖胖的糖饼排排躺好,乖乖受热时,我已经口水直流了。 

 

锅下柴火哈哈笑,锅里热汽团团绕。火候已到,饼可以出锅了。母亲揭开锅盖,用嘴吹吹热汽。拿起一个饼,饼很热,母亲嘴里吸溜着,左右手倒替着把它放在碗里。此时,刚出锅的糖馍,由于馅包的多,黑红色糖汁已经渗出来。伸舌去舔,甜丝丝的,我的心都融化了。我终于忍耐不住,拿起糖饼咬了一口,滚烫的糖汁,烫着了嘴与喉咙。不管那么多,烫也要吃!不一会,两个糖饼入肚。用手擦擦嘴,感觉很粘,照照镜子,嘴角全是黑色的糖汁。母亲在从锅里取下一批糖饼的间隙瞅我一眼,满脸含笑,一脸慈祥。于是乎,整个早上,就在母亲烙饼、我吃饼的节奏里走完。

 

下午,母亲会准备好多菜,叫上家里的长辈一起来吃饭。晚饭从四五点钟开始,一直延长到月亮露出脸来。

 

山村的夜晚,静谧祥和,能听见虫鸣蛙叫。我们一大家子人坐在院中,木制四方桌上摆着各种吃食。山肴野蔌,杂然前陈。新花生炒好盛盘,鲜栗子剥皮装碗。红红的柿子焐得很甜,绿绿的野枣尝着微酸。天上月儿圆圆,手中饼儿甜甜。风儿轻吹,鸟儿低唱。家人欢聚,此乐何极!

 

时光清浅,美好永驻。难忘中秋夜,难舍彼时情!（济南育华中学：赵春燕）